第(2/3)页 那个指挥使一听呼延通报的名号,连忙行礼:“卑职是驻郓州厢军第三军第七营指挥使田措!参见呼延上官!” 这郓州的军队里,没有人不认识呼延通的。 当年,京东路的禁军就是被韩世忠覆灭的,而呼延通则是韩世忠手下大将。 “不必多礼,本官问你,郓州现在情况如何?” “回禀上官,昨日早晨,濮阳溃堤,河水往北倾泻,郓州暂且无恙,但朝廷已经下达南迁命令,现在郓州的百姓都已经开始南迁,分两路,一路往京畿方向,一路去应天府。” “齐州那边,你可知情?” 提到齐州,田措的脸色变得凝重:“听说九县全淹了,而且洪水还在继续扩散,根本无法阻止,现在没有人知道具体伤亡情况。” “那河北宣抚使宗泽宗相公何在?” “听说宗相公此刻在兖州泰安城,中央军主力退守兖州,附近的灾民已经全部退守泰安,另一路已经渡河,向河北路而去。” 呼延通对田措作揖:“多谢多谢!” “呼延上官客气。” 呼延通转身便朝韩世忠走去,那田措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,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。 得知消息后,赵桓便向泰安而去。 兖州虽然和齐州相接,但是泰安城却在泰山南边,就算洪水滔天,也不可能越过泰山涌入泰安城,那里是最理想的避难所。 不过,去泰安之前,赵桓先路过了郓州。 自几年前韩世忠在这里大战禁军后,郓州的城墙进行过翻修,也在朝廷的政策下进行了适当的扩建。 郓州城的城门是打开的,偶尔看见几个人从城里面出来,拖家带口。 在郓州城北面几里,有许多厢军士兵正在连夜挖土,一车车往北边送。 赵桓派人去打听,才知道,原来是在加固黄河南岸的堤坝。 赵桓走下马车,骑上马,放眼望去,只见黑夜中,火把如长龙,不知有多少人正在不知疲倦挖土。 有厢军士兵,有普通百姓。 “勇武侯,你去将郓州的知州司马青找来见朕。” 韩世忠一边答应着,心中也难免有些惊诧,皇帝居然能随口叫出一个州府的知州的名字,看来皇帝对各地的官员真的很上心。 不多时,韩世忠便回来了,但与他一同回来的却不是知州司马青,而是司马青的主簿的张康。 张康得知韩世忠的身份,被告知来的是皇帝,赶忙就跟着韩世忠快跑过来。 一个州的主簿,和知县一个级别,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天子。 张康激动得跪拜下来,当然,他可以不用跪,但谁让赵桓是他心中的偶像呢? 这是一位年轻的主簿,大概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,长得秀秀气气的。 “微臣张康叩拜天子!” 皇帝骑在马上,双眸被火光映照得炯炯有神:“你且起来说话。” “谢天子。” “你是何官职?司马青何在?” “回禀天子,微臣是郓州主簿张康,情况危机,司马上官已经前往泰安城,听说那里是京东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 赵桓不由得皱起眉头来,沉声道:“他去了泰安城,你们又在此处作甚?” “回禀陛下,微臣正联合军民在加固郓州城北边的堤坝。” “知州都走了,你为何不走?” “陛下,昨日黄河北岸的濮州被淹,水势少减,郓州可以保住!” 赵桓露出了欣赏的目光:“既然可以保住,为何司马青走了?” “陛下,司马上官是一州之知州,身系一州之安危,先且退避,待微臣将洪水挡住,司马上官再行回来。” 赵桓英挺的剑眉微微竖起来,脸上并无多少怒意,但心中却是愠怒起来,不过嘴上却温和道:“张康,朕记住你了,不过朕也要提醒你,身为一州之知州,当与州府共存亡,此为难之际,扔下郓州百姓东逃,在战场上便是逃兵!” 皇帝的语气虽然温和,却有一种高高在上,不可置疑的威严。 “是!微臣谨记陛下教诲!” “走,朕随你一同去前面,去看看儿郎们。” “天子圣体,不宜前往。” 赵桓脸上露出微笑:“朕可是在死人堆里杀过人的,走!” 他的眼睛就像黑玉一样流动着动人的光泽,他的声音也颇有磁性。 不得不感慨,经历了一百多年,赵家的基因已经到了非常好的地步。 赵桓原本相貌俊美,这几年又勤加锻炼,自有一种英气。 张康连忙道:“天子这边请。” 赵桓便在韩世忠等人的簇拥下,往北边走去。 那些军民都在忙碌,没有人关心是谁来了。 大家都只有一个理念:将堤坝堆起来,将洪水堵住,保住郓州城,保卫家园! 对于华夏人来说,家比什么都重要,背井离乡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。 如果能保住自己的家,他们会拼尽全力。 赵桓看见有十岁的少年也在其中,他稚嫩的脸上布满了细汗。 原本张康要宣布天子到了,被赵桓拦住。 赵桓不想自己的到来,打乱这里的节奏。 赵桓小声问道:“粮食都够吗?” 张康道:“尚有十日余粮。” “十日?太少。” “十日之内,洪水必退。” “若不退呢?” “微臣已经派人去找菏泽借粮。” 赵桓觉得这也不是办法,菏泽也在黄河边,也是随时可能溃堤的。 虽然因为濮州的溃堤,菏泽的压力也减小了,但是菏泽不也和如今的郓州一样么? 想到这里,赵桓心中更是怒意勃发,早在半个多月前,朝廷就已经动员向这边运输粮食,民间尚有许多会社自发捐款运过来。 为何郓州只剩下十天的粮食了? 赵桓又想到一件事,他道:“一路过来,我看见一些灾民南逃,有一些士兵再给那些灾民送粮食。” 张康道:“是微臣派过去的,那些灾民走得急,许多人都没有带干粮,根本不可能走到东京城。” “此处的粮食已经不够,为何不留下来?” “陛下,吾等留下来便是为了保住郓州,保住百姓,现在郓州尚未破,却要让百姓饿死在路上,那我们的行为还有何意义?微臣斗胆,便派人去送了些粮食。” 赵桓一时间还真不好说什么,他这个行为,虽然让这里处于缺粮的状态,从小的战略层面来说是不对的,但从价值观和理念上来说,却是值得肯定,值得赞扬的。 有时候,战略和价值观本身就是冲突的。 或者说,某些时候,价值观的塑造,才是更宏伟的战略。 “勇武侯,你让辎重部队留一些粮食在这里,让儿郎们省着吃一些。” “遵命!” 张康一听,顿时敢动得热泪盈眶,他本来就是皇帝忠实的粉丝,现在被偶像的行为更是感动得差点没有跪下来用头撞地。 赵桓又道:“我记得,一个月前,朝廷就已经开始向这边运输粮食,粮食呢?” 张康苦笑,不知该如何说起。 旁边的一个厢军指挥使刚好路过,听到这话了,便停下来道:“这位上官,朝廷分配过来的粮食,都被司马知州调走了!” 赵桓的眼中明显聚集了一团杀意。 张康道:“司马知州也是听闻齐州城破,调粮去救助了。” 那指挥使道:“季忠兄,别在为司马青说好话了,他是什么人,大家心中都清楚,他虽然对你有知遇之恩,但身为朝廷命官,也要恩怨分明才是。” 说完,那指挥使便急匆匆离开:“这位上官,卑职要去面前忙了,不便陪同。” “你去忙吧。” 赵桓道:“司马青带走了多少粮食?” “回陛下,带走了一个月的粮食。” 赵桓吸了一口气,临走前,他对张康道:“为政者,切勿因私情而累,等你哪天想明白了,来东京城找朕。” “微臣谨遵陛下教诲!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