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在赵桓的记忆中,北宋曾经三代易黄河,受灾的地方都是黄河下游的河北之地。 三代的作死,让河北重镇彻底没落,真宗时代河北可是有甲士十万的,到了赵佶时代,河北定州府仅有甲士六千。 而且神宗当年在王安石的怂恿下,搞的坑后代的事:回河工程。 这个工程直接导致一个可怕的后果:凡灌郡县四十五,而濮、齐、郓、徐尤甚,坏田逾三十万顷。 当年,河北几乎被发怒的黄河冲得半废,且被冲毁的地方都是河北重要的粮仓。 自此,神宗皇帝认怂了,河北没落。 又经历哲宗作死,河北彻底衰败。 这的确是人祸,人祸很多时候比自然灾害更加可怕。 现在留给赵桓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黄灾区以古代的生产力,很难继续发展。 而这一次的黄河泛滥,造成河北地区的社会压力更大。 六月二十日,政事堂紧急文书下发到河北路黄河沿岸的六十几个县衙,涉及到七百个多村,上百万人。 从上自下,所有官员全力配合刚成立的河北宣抚司,进行全速撤离行动。 在整个六月,空前的灾难紧紧压着河北路和京东路,比前年的内乱还要让人殚精竭虑。 担任宣抚司司帅的是中央战区都督宗泽,临行前,皇帝无不担忧地对宗泽说道:“不惜一切,保住河北与京东百姓。” 宗泽颇为悲壮道:“陛下放心,中央军第五军、第六军与第七军,河北路二十万厢军,全体将士已然做好殉国之准备。” 这一空前悲壮的对话,只是寥寥数句,却被史官记录下来。 待后人翻看时,每每读到此,便潸然泪下。 今年的七月非常酷热,整个东京城犹如一团火炉。 连续半个月,每至傍晚,天边便犹如天火焚烧一般。 此异象令所有人心惊胆颤,街头讨饭吃的神棍们悲呼:此乃大凶之兆。 七月八日这一天,河北路的齐州堤坝崩溃,黄河之水一泻千里,连淹北边九县,三十万人被无情吞没。 前线的传令兵跑死了两匹马,第二天便冲进了东京城。 这一天,磅礴大雨笼罩了整个京城。 街边并无行人,那传令兵骑在马上,一路飞骋,口中也无什么话语。 到了皇宫前,只是用尽了力气嘶吼出来:“前线急报!前线急报!” 皇宫前的侍卫们哪敢阻拦,任由他冲进去。 赵桓在宫中疾走,后面不断传来邵成章的声音:“陛下,天降大雨,切勿打湿了圣体,感染风寒……” 赵桓心急如焚,甚至有些暴躁。 这贼老天是故意跟他作对,好不容易扫清内乱,河北与京东之地皆在休养生息。 却偏偏在此时,黄河发难! 他的脸色阴沉得很怕,甚至有些发白。 这样的灾难,无疑大大阻碍了他的崛起战略。 前世,他从小在长江边长大,亲身经历过98年的那一场特大洪水,亲眼见过那些绝望无助的眼神,亲眼看见过那些义无反顾跳到水里,组成肉墙,却依然被冲走的军人。 他的心高高悬起来,希望不会有大的溃堤! 那传令兵冲进皇宫后,来到前殿。 眼见皇帝已经从大殿冲了下来,后面的人步伐没有跟上,打伞也来不及。 但皇帝浑然不顾,他现在只在乎前线的情况到底如何! 大雨瞬间淋透了皇帝全身,他紧紧蹙着一对剑眉,眼睛里凝聚着倔强的目光。 那传令兵翻身下马,飞快跑过来,单膝跪在地上,划起一大片水浪。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,他是宗泽的一个亲卫,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。 而且,他亲眼看见无数人消失,看见自己的战友被吞没。 那种精神上的折磨,令他整个人迅速消瘦,仅凭着钢铁一样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撑着这幅躯体。 他脸上不断有水落下来,不知是眼泪还是雨水。 他用沙哑的声音艰难道:“陛下!齐州堤坝崩溃,水淹九县!破堤之前,我军将士八万跳入堤口,以人身挡洪水,未能挡住,八万将士全军覆没!九县三十万百姓全没了!” 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滴血。 雨水顺着皇帝棱角分明的脸滑落下来,这一刻,赵桓有一种空前的无力感,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,连呼吸似乎都变得艰难起来。 天空有厚重的乌云,沉闷的雷声。 皇帝只是短暂的错愕,但这个短暂,却仿佛一个世纪那样漫长。 赵桓搀扶起这个传令兵,赵桓邵成章送他下去休息,并传太医给他治疗。 此时,正在各自的衙署办公的大臣们也听到了动静,他们纷纷敢来,看见大殿前,全身被浇透的皇帝,纷纷惊恐上前。 徐处仁怒道:“邵成章!你罪该万死!怎能让天子置于雨中,万一圣体有恙,尔可担当得起这个罪!” 邵成章不由得苦笑,正要解释,被赵桓打断了:“给朕安排车架,朕要去齐州!” 邵成章连忙跪在地上:“陛下万万不可,齐州现在已经溃堤!” 邵成章此话一出,诸相公这才知道齐州竟然已经溃堤,各个面色大惊,难怪皇帝神色如此糟糕。 “徐处仁,你迅速给朕安排!” 徐处仁道:“陛下,洪灾四起,万一引发民变,则大事不妙,臣愿意为陛下前往!” “徐爱卿多虑,勇武侯自会随朕一同前往!” 赵桓并不担心有人借机生变,他担心的是前线有人借机捞钱,置万民生死于不顾。 如此,那八万将士都白死了! 皇帝,不能天天坐在皇宫像神像一样供着,关键时刻,皇帝更应该做出表率来。 诸位宰相道:“陛下,臣等愿意随同陛下一齐前往!” “你们走了,谁给朕治理国家?你们不准去,各司其职,便是对朕最好的忠诚!” 说完,赵桓转身便离去,留给众大臣毋庸置疑的背影。 这个时候,京东和河北必然人心惶惶。 在古代,战事是人定,人定尚可人安。 但自然灾害,却被人们看中是老天发怒,执政者失德,这样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,煽动灾民暴乱。 眼下,唯一能够以最快的方式止损的,就是皇帝亲自前往前线,稳住军心和民心。 赵桓相信,一切都会好起来,他自己也在内心给自己打气。 华夏自古多灾多难,不都挺过来了吗! 雨越下越大,将整个东京城笼罩。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,雨才渐渐停下来,西边的天空燃烧起了瑰丽的火烧云。 沿着官道,皇帝御驾向东北而去,一路守护皇帝的是勇武侯韩世忠的羽林前护军。 等进入京东路,灾民明显变多了。 可以看到有妇人抱着自己的孩子,背着包,全身湿透了行走在路上。 还有人用力拖拽自己家养的猪,嘴里还在骂:“快走!老子养了你一年!你可不许被水冲走!” 还有失去双亲的小女孩正在一边跟着人群走,一边哭喊着要爹娘。 赵桓用手拨开车帘,他看见一个厢军士兵小跑过去,抓住那个小女孩,将一个馒头塞给了那个小女孩,双方不知在说什么,过了一会儿,那个小女孩便开始吃馒头。 赵桓很低调,坐的只是一辆外观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,这一路上,来来往往的马车有许多,大大小小的官员也不少,人们看见后,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。 赵桓还看到后面有一支厢军部队小跑过来,他们每一个人都背着一小包东西,里面是馒头一类的干粮。 在后面,还有十几辆车运载着食物。 逃难的人群立刻冲过去,为主了那些车辆。 一个指挥使大声喊道:“大家不要抢,每一个人都有份。” 赵桓在那些厢军士兵脸上扫了一转,他们都还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,眉宇间还有着青涩和稚嫩。 不过,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刚毅。 这一批厢军是几年前韩世忠将京东路横推之后,新选拔出来的苗子。 从他们的表现看来,这两年,政宣司转过来的监察院起到的作用不容忽视。 自他们入伍以来,每一个人都经过严格的思想教育,忠君爱国,爱护百姓,是必不可少的思想钢印。 赵桓将韩世忠招呼过来:“找人过去打探一下前方的情况。” 韩世忠让呼延通向前面的人群走去,他大声道:“我是羽林前护军第二军军都指挥使呼延通,阁下怎么称呼?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