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,又在下一个灯影里缩成一团,像个怎么也甩不掉的叹息。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,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,任凭孤单像潮水般漫过脚踝,漫过腰腹,最后将整个人都溺在这片晚风中。 似乎是走累了,他随意找了张长椅坐下,不知觉居然睡着了。 他的头垂在胸口,后背抵着冰凉的椅背。 沥青路面蒸腾的热气混着垃圾桶酸腐的馊味漫过来,却抵不过那只无形的手——它从十几年前的黄昏里伸出来,死死攥住他的脚踝。 黑暗中全是粘稠的墨汁,他像只被按在砚台里的蚂蚁。 耳边是老式自行车链条卡壳的咯吱声,越来越急,越来越响,最后变成那些残忍了亲戚的怒吼, “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!只会吃白饭的废物!” 他想逃,双脚却陷在泥沼里,每拔一步都能带出一串咕嘟咕嘟的气泡,里面浮沉着摔碎的玻璃弹珠、被欺负恶意撕毁的试卷,还有父亲离开时那苍白的脸。 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脸颊,凉丝丝的。 他猛地吸了口气,呛进肺里的却是消毒水的味道。 白色的天花板,白色的床单,还有护士手里闪着寒光的针头。 “别怕”,那个声音说,可针尖刺进皮肤的瞬间,他看见针管里流动的不是药水,是他没写完的暑假作业,是被抢走的变形金刚,是躲在衣柜里不敢哭出声的漫漫长夜。 他在长椅上抽搐了一下,右手重重砸在空的矿泉水瓶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 夜色从长椅底下漫上来,吞没了他的鞋尖。 梦魇里的他还在徒劳地挣扎,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却连一丝血痕都抠不出来——在那个永远重复的黄昏,他只是个被遗忘在幼儿园门口的孩子,抱着掉毛的小熊,看着所有的人都走向了有光的地方。 街灯突然亮了,惨白的光线扎进他的眼皮。 他猛地睁开眼,胸口剧烈起伏,后颈全是冷汗。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,红灯正一跳一跳地闪烁,像极了当年幼儿园铁门上方那盏忽明忽暗的灯泡。 路灯在梧桐树梢晕开暖黄光圈,树影在长椅边织出浓黑的网。 突然,急促的脚步声撞碎寂静。 他还没动,一个带着室外寒气却又滚烫的怀抱便突然撞了上来——崔雪颜的风衣下摆还在剧烈晃动,发梢扫过他的耳廓,带着点微湿的雨意。 第(2/3)页